昨兒一早收到簡訊成績單，數甲破紀錄的考在後標，老鼠差點暴走！
今天收到紙本成績單，號稱高難度數甲考題，老鼠手寫題滿分，果然是敗在選擇題，十之八九是畫錯答案卡，不過好面子老鼠死不承認就是，失分在選擇題，就沒什麼必要去複查成績了。
台大夢碎，甚至因為關鍵的數甲加成後，好學校的二類科系都填不上，老鼠很挫敗，整天鬱鬱寡言，後來有人安慰他，已經比學測成績進步，這才釋懷。
昨天老鼠跟音創社同學聯絡過後，發現他們這屆音創社成員都考的不錯，他開心，我也很開心，這代表玩社團玩到不顧學業的孩子，不見得考不好，更代表我“青春不要留白”想法無誤，縱容他兩年沒念書對我的孩子是對的教育方式（是真的沒唸，成績是全年級倒數10趴以下，書包是空的，書是白的）。
當媽的都有這樣的心理負擔吧！允許孩子走異於同儕的路，嘴上不說，其實心裡還是會怕自己的態度會不會害了孩子。
這段心路一定要記下來，有一天我不在了，至少讓他知道為娘之道不易。
老鼠的高中三年，說7-11不為過，不論寒暑假或平假日，每天七點前離家，11點進家門，只不過前兩年是泡在學校和吉他教室，後一年泡在學校和k書中心，三年來只有除夕和初一初二看到老鼠影，這還得拜音樂教室和k中農曆年沒開的恩賜。
猶記得高一上時，他因為玩社團玩到1/2科被當，當時覺得打破我的底線，還義正嚴詞跟他說：「我沒有禁止你玩社團，可是你得學習掌控時間分配，這世界任何人都是同時面對很多事情，大家都一樣一天二十四小時，能把自己的時間分配得當，同時做好才會比別人成功。如果你做不到同時兼顧社團和學業，那就表示你不具備同時玩兩樣東西的能力，既然你沒能力同時駕馭兩件事，我只能請你放棄其中之一。」
話講的好聽，當媽的心裡想該放棄的其中之一當然是社團，不過孩子心裡想的絕對是放棄學業，但講太明就是吵架或冷戰了，總之我點到為止，兒子後來勉強會在段考前一週唸唸書，高一就這樣高空繩索走過來了。
我沒想到底線之後，還有無下限！
高二分組，理科的功課哪那麼容易過！第二次段考前，兒子就跟我預告，叫我對他的成績要有心理準備，會很慘很慘，比第一次還慘很多的那種慘........唉，這兒子很懂得用什麼方法對付他娘，他先說了，拿到紅燦燦的成績時我就懶得罵了，因為罵一罵成績也不會變好，我只能吃啞巴虧。我沒想到的是段考成績單一簽完名，老鼠突然鄭重跟我說:「媽，我跟你商量件事！」
「下學期音創社要成果發表，我要練曲子，練很多曲子，真的沒有時間唸書，一點時間都沒有，但是，我跟你保證，高三，我一定會全力讀書，全力拚指考。」
我震驚後傻了。我是希望孩子「青春不要留白」，可前題是兼顧功課！後來找回一絲理性回他：「你確定你功課完全放手一年，還能收的回來？你比我更清楚，高中課程的難度比國中課程難很多，你國中能用一年時間從中段拼到前三，不代表高中也能用一年救回來。」
老鼠說：「我知道比國中難，但我保證到時候我一定會盡全力做到我能做到的極限。」
孩子都這麼說了，我還能說什麼？不同意又如何，功課是他的，未來唸什麼學校，拿什麼樣的就業入門磚也是他個人選擇，他先跟我商量，名為尊重，但圖的不過是未來一年半不必聽到我的碎碎念或暴走，我若是不同意，最後只是自己難過日子。明知道他自俟聰明過頭，恐怕未來跌跤的機會很大，但轉念一想，我說服自己：年輕的時候跌跤總比年紀大了跌跤好，於是咬咬牙隨他去了。
接下來這九個月，成績急滑到全年級倒數10%以下，看到成績單時嘔血，也只能簽名不吭聲，免得傷了母子關係。後來也不知道是懶或忘，或為了不讓媽媽難過（咱們就這麼安慰自己吧！）老鼠甚至都不把成績單拿回來給媽媽簽名，有一次我忍不住問他：「成績單家長沒簽名，你是怎麼交回去？」「請同學代簽」蛤！這樣也行？也不知道導師是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？
只是有讀過書的人都不看好老鼠的承諾，包括老鼠的舅舅。我弟看到他除了電吉他還是電吉他時，私下嗤之以鼻（當面當然不能打擊孩子），他不相信丟了很久的書，高三說拿就能拿起來。聽到這話，我能有信心嗎？其實只有一點點，可既然選擇放手，就只能向前看：「他國三也是說要拚附中就開始拼了，所以我相信他未來真的會拼一年，只是從零開始，高中三年課程能拼到哪裡，我不抱希望就是，看他自己的造化。」
另一方面，每晚11點迎接疲憊的兒子進門時，更多的是心疼，尤其過年那幾天聽到老鼠練的曲子，我忍不住說話了：「既然說沒時間練，你們有必要選高難度的曲子來練嗎？」年輕人在追夢的時候，長輩說這些話都是屁話。見面都少何況閒聊？我最多切個水果補充維他命C，偶爾煮個宵夜餵養飢餓鼠。
儘管疲累，可是孩子的精神一直不錯。我可以理解他的音樂夢，想當年師專念音樂組時，我也是把課餘甚至飯點時間，全部餵養在省北師的音樂館，一個人可以為興趣撐到什麼程度？我經歷過，所以成全。人生不是只有讀書，我只能告訴自己，他能愛自己所愛，也必能在其中學習到課業以外的生命功課。
高二末六月，音創社成果發表聽到台下一堆年輕人大喊兒子的名字，坐在家長席的我感到無比驕傲。而後休息了一週，老鼠果然實踐諾言開始念期末考，不過歸零一年，連高一課程都還給老師了，哪是說拿就能重新拿得起？他遇到的第一個問題是：「媽，我完了，物理題目我連看都看不懂題目在問什麼，還不是一題兩題，是整張考卷都看不懂，怎麼辦？」
「怎麼辦？去補習班啊！」
「我這種程度，補習班老師上課講什麼根本聽不懂，去補習班也沒用！」
嘆了口氣，我開始在家教網找家教，面試了幾位都有點狀況，後來一位台大物理系的學生應徵，只是他不方便來樹林上課；老鼠一聽台大物理系的，自願到台北上課，於是全權交給老鼠自己到台大面試家教，覺得合拍後，都他們倆自行約上課時間地點，我從頭到尾一年了，只電話聊過沒見過這位家教。
厲害的是上了三個月的物理家教後，老鼠可以從零開竅到把物理系當志願，我只能跪拜這位台大學神！而後，不知是否受了家教正面影響，原本只敢想上公立大學的人，突然以台大為志願。初初我有點看好戲的心態，不過在孩子面前都得演演戲：「人類因夢想而偉大，加油！」
但老鼠真的做到他的承諾，自從去年八月宣告：「未來一年請當做沒有我這個人，有任何家庭聚會啦、出國啦、吃大餐啦⋯⋯你們去你們的，都不用考慮我。」接著就心無旁騖重新開始7-11的生活，日日無變，唯一改變的是，每天回家我都得聽一遍錄音重播：「累斃了」「這不是人過的生活」「我好苦命啊！可憐的高三生」「地獄生活還要過多久啊」
說真的，我每天聽每天竊笑，為音樂而7-11就樂在其中，為考試而7-11就活在地獄，哈哈哈！人性莫過於此。
不過看到孩子真能說到做到，還把從日本扛回來的gibson電吉他免費借學長一整年，連我要幫他辦手機網路都拒絕（我想老鼠該是全台唯一拿哀鳳6三年，卻手機沒網路只靠免費wifi的人），這份說捨就捨的決斷力，我由衷的佩服他，不管他能考到什麼學校，單看他勇往直前為自己人生而努力的態度，我都為他感到驕傲。這樣的他讓我放心，如果有一天我的病情有變化，他，總算能讓我安心的走！
7/2，老鼠總算跟煉獄say goog-bye。7/3到今天7/20，這幾天看到兒子的身影，幾乎是過去三年見到兒子的總和。看著他，我感謝老天爺將他帶到我身邊，儘管他小時候讓我氣得七竅升天，儘管他高二前讓我當媽當的很有心理壓力（怕自己支持他不顧學業玩社團會不會害了他？），但不論結果，只看過程，我為老鼠感到驕傲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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